Codex_燕然未归

［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忘了更新...是的你没看错，我，忘，了。］

［还有人记得这篇文和我这个不负责任的作者吗（哭笑）］

      疼痛，像一个富有生命的个体，以一个点为中心层层放射。他穿过肌肉和骨骼，在皮肤下层游走，然后于一个着力点骤然收紧，一环一环扣在神经上。Haytham不太记得清自己受伤当时的感觉，他几乎是在中枪的同一时刻失去了意识。不过他能确定，现在的感觉就是对当年轻易逃过痛苦的代偿。

      他坐在证人席上，还是同一个位置，只是相隔一个过道的椅子始终是空着的。Haytham感到自己的领子被冷汗打湿，但是良好的自制力让他按着右侧肋骨的手不至于发颤。他的意识有些空，隔着法庭充满尘埃的空气看到另一端去。听审团有些嘈杂，而令他们如此不安的恐怕只有一件事：十分钟前休庭已经结束，但是主要陈词者Shay Cormac迟迟还未出现。

      Molay安然坐在椅子上，与Haytham在这个距离下互相对视。他的眼神一点都不惊讶，仿佛Shay临庭落跑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再或者，他是早就掌控了局面，只等着这件事情的发生。坐在身旁的Charles侧过身来，低头和上司低语了几句意为询问。Haytham摇了摇头，驳回了下属派人寻找的请求。

      又是一个十分钟过去了，听审席的悉索声越来越大。时间尚为中午，但是天空已经开始擦黑。乌云遮天蔽日地涌过来，水汽似乎能透过法庭的窗户涌入室内。大约是临下雨前的气压太过低迷，也可能是愈发剧烈的疼痛足以扰乱精神，Haytham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黑暗中，周围人的议论声比云层更为紧密，一波波翻腾到耳朵里，变成毫无意义的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Haytham睁开眼，在Charles惊诧的眼神中站起身向法庭中心走去。哗然喧嚣的众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动作，直到他找了个足够吸引注意力的地方站定并提高声音开口：

      “先生们。”

      整个法庭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在同一时刻聚焦。

      肩膀上忽然传来的微微压力总能在第一时间激发条件反射，Shay几乎是在一瞬间转身压住来者的胳膊并一个漂亮的扭转。好在那人及时叫出他的名字并亮明身份，这才避免了被压在桌子上的悲剧。

      “诶嘿嘿，自己人。”Liam举手投降，一副怕被误伤的样子，“你个神经过敏的家伙。”

      “我这是情有可原。”Shay哼了一声，松开擒着对方的手，“前两次的经验告诉我，你这个酒吧太危险，谁知道会窜出什么来。”

      Liam扯了把椅子坐在朋友身边，把一个牛皮信封放在桌子上。对方端着酒杯抿了一口，斜眼看了看，伸手把东西勾到自己面前。Shay放下杯子，一只手提起信封一角，一枚小巧的闪存盘落在手心。金属的温度比较低，让狙击手打了个激灵。

      “够难弄的，也算是还你个人情。”Liam靠在椅背上睨着老朋友的动作，仰头用下巴点了点，“这是资料，纸质那个文书在信封里。说真的，你这次要是搞砸了那就是引火上身。”

      Shay沉吟。他久久地摩挲着棕色的信封，又把那枚银色的优盘在掌心掂量着，视线飘向窗外。天已经全阴了，风刮得很厉害，卷着街道山的不知名碎屑一直到楼厦高层的玻璃幕墙之间。整座城市如同一只黑黢的猛兽一般匍匐着，等待惊雷响起的时分。“都说了，我想赌一把。”过了好久，Shay答道。

      “赌博是需要资本的，你拿什么赌？”Liam突然倾过身子，动作幅度不小，迫使对方转头与自己对视，“这里面的东西一经曝光，足以在你案子的基础上再立不下五个新案，里面涉及的人物有多大我也不用提醒你。一直以来他们都在把你当枪使这你不是不知道，Shay，你何苦再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因为除了我就没别人了，Liam.” Shay突然把信封拍在桌子上，然后在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后收回了手，“在黑鸦会潜伏了那么久，我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就像Hope说的一样，该结束了，都该结束了。这些阴影中的东西必须走出来，也许是今天，也许是将来。”黑衣男人垂眸，暂时收住了即将出口的一句话，让沉默在两人之间徘徊了片刻。

      “至于后果...那么多陨落的灵魂，多我一个又何妨。”

      Liam没说话，两个男人就这么面对面坐了一会儿。然后Shay拾起桌上的信封，四方叠好，连同闪存盘一起放进了夹克的衣兜里。在他起身时Liam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直接展开双臂接住了对方的拥抱。

      “祝你好运，兄弟。”

      “在诸位就陈词人的缺席而继续争论前，可以先听我说一句。” Haytham站在陈述席旁，扶着栏杆面朝听审团，“依我的意见，这个案子本就不应该被提上法庭。”

      人们有轻微的骚乱，蓝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原地，等着交头接耳的唏嘘声过去。

      “有人提醒过我，据他说是出于好意；说袒护最终会为自己引来麻烦，并且你永远争斗不过那些比你强大太多的力量。我无法反驳，甚至还有些苟同。然而今天，在这里，我必须提出质疑和异议。至于那些劝告，十分不幸地，我恕难从命。”

     Haytham停顿，抬头看向正襟危坐的十二名听审员。Molay端正而舒适地坐着，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年轻的部长。副助理总监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而更像是睥睨。那种眼神让Haytham从心底里感到尖锐的敌意，并且缓缓加剧着他胁下的钝痛。这让他不得不向前移动重心，让撑着栏杆的手臂分散一部分力量。

      “我是个怀疑论者，但我同时知道何时该表达自己的不解。这是一个再明了不过案件，简单到相关的调查本应该终止在任务报告被提交的那一刻。也许有些人会从中吹毛求疵，试图找到一星半点的不妥来完善，但如果兴师动众到这种地步来舍本逐末，我不禁要开始怀疑我们司法系统的合理性并为其未来感到担忧。”

      室内的气氛随着Haytham的话逐渐凝结到某个节点，伴随着窗外的积雨云一同压在人们心头。听审团的塑料模特不再互相摩擦，反而失了提线一般地定在了原地，毫无生气地一动不动。

      “你的意思是，Shay Cormac无罪？”Molay开口了，语气一如既往地苍白而精明。

      “问题不在于他有没有罪，而在于你想不想他有罪。”

      像是卵石掷入死水掀起波纹，一片哗然中，Haytham站在原地，丝毫没有任何退让和动摇。这时，一名法律工作者从一侧出现在证人席上，在Charles的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后者随即朝站在法庭中央的Haytham点头示意。有新的证据可以提供，正在请求法庭批准。

      Shay站在窗口，把手中的一张纸撕碎然后扔出窗外。证明书上Haytham的签名是伪造的，多谢Liam的帮忙，这让他能自行提出武器。楼里水泥的气息很重，夹杂着霉菌和水汽。方才下车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有雨点滴落，积攒了这么久本该是一场暴雨，然而现在看来天公并不着急。

      黑衣男人攀上一级级台阶，从楼道的背光处迅速走过，转身把自己锁进了一个无人的房间。把他手中拎着的一个长箱轻轻放在地上，蹲下身子伸手在箱子侧面摸索了一下，两颗银色的扣子便自动弹开。Shay小心翼翼地掀起箱盖，借着光线用手指轻轻拂过箱子里的金属物件。

      “好久不见，Morrigan.”他喃喃自语。

      一把AWP狙击步枪安静地躺在红色内衬的盒子中，黑色的枪身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她的身上带着长期使用的特殊痕迹，但是能看出被使用者保养的很好。Shay端起步枪，熟练地几下拨弄带出清脆的零件声响。一声清晰的咔嗒声后他停下手，把枪端起来枕到肩上，透过瞄准镜测试了一下距离。

      Shay能在久别重逢后感到这把狙击枪质量的轻微变动，因为子弹已经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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