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回声,遗忘,空虚

【AC】Expert/专业人员-10- [终](HSH,现代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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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推创作BGM:“Lightening” by Guy Sebast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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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ytham乘警车到达现场时,Shay已经做完了笔录,正坐在救护车尾端大门敞开的阶梯上。他没穿上衣,胸前的伤口被简单处理了一下,一卷绷带从左肩裹到右胁,雪白的纱布间隐约能看到猩红。狙击手身体前倾,手肘支撑在张开的膝盖上,眼神放在远处没有聚焦。

      一条黑黄相间的警戒线将他们分隔开来,显得刚走出车外的刑事部部长根本就是个局外人,和这件事毫无关系。没有理会给自己打伞的人是否跟上,Haytham径直向救护车走过去,中途被一名身着制服的警员拦住。“您不能过去,这是规定。”年轻的警官说道,帽檐上还在往下淌着雨水。

      “继续阻止我,你明天就可以去人事部办离职手续了。”Haytham冷语相向,视线仍然锁在Shay的方位。“我要和我的人说话,请你让开。”

      没什么地位的小警察很快妥协了,Haytham掀起警戒线钻了过去,进入大厦前庭不被密集雨丝覆盖的地方,救护车就停在那里。不远处是被防水布篷保护起来的案发区域,血腥味在水汽里散的很开,几乎闻不到。尸体早就被装袋打包,空余几个塑料的号码牌,取证员还在端着相机拍照。

      命案的始作俑者置身事外地坐在那里,头发还带着湿度,身上的肌肉因为低温而一阵阵收缩,制造出颤抖的效果。但是他仿佛感受不到寒冷,正如他忽视了胸口的疼痛。直到自己的长官于近在咫尺的距离站定,他都没有抬头。

      “Shay.” Haytham叫他。

      狙击手用了两秒的时间反应,这才缓缓仰起头来,看着对方。他的眼神不复平日的锐利,少了几分意气风发,就连深埋于此的忧伤都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好像这双鹰隼般金棕色的眼睛只属于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有那么一瞬间Haytham担心自己最得力的干将马上就要精神崩溃,从此住进医院靠服药度过余生。

      “Shay.”他又叫了一声,这回多用了点语气,还皱起了眉头。

      那双眼睛缓慢地眨动了两下,逐渐聚焦在Haytham的脸上。

      “...sir.” Shay翕动嘴唇,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他能说什么呢,向上司汇报完成的任务?他又能回应什么呢,嘉奖一个独自卧底黑帮数年,又亲手断送了曾经所爱女子的男人?平生第一次,Haytham Kenway承认他感到自己失去了某种权力。无能于他是最好的折磨,甚至不需要旁人去提醒。

      沉默了一阵,Haytham叹气,脱下自己的大衣,用它披住眼前狙击手赤裸的上身。Shay仍然纹丝不动,只是低下头任凭摆布。Haytham抬起一只手,扶上Shay的后脑,将他的额头贴在自己胸前。

      “没事了,”他说,“都结束了。”

      怀中传来凌乱的呼吸,Haytham转头看向黄昏中的天际。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疲于奔命,对此刻正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伦敦就是这样的一个城市,她太过辉煌伟岸,以至于那些肮脏血腥的罪恶都显得司空见惯。鸽群依然在白金汉宫上空盘旋,威斯敏斯特钟楼依然发出悠长的回响,就算一个再不起眼的街道小巷,或者某架立交桥下充斥着朋克涂鸦的滑板爱好者聚集地,都上演着每天如出一辙的戏码。

      苏格兰场也是如此,凶案的调查并不如书本上写的那般精密严谨,反而视实际情况而更加复杂一些。有确凿证据表明,受害者生前曾袭警,Cormac警官属于正当防卫。至于那些蛛丝马迹之类细节,说是一叶障目有些过分,但也确实被有意忽略。毕竟,只要当事人的理由足够充分,情况足够特殊,唯一能吹毛求疵的人亦被事务缠身,就算是铁面无私的执法公正也能变的弹性且富有人情味。

      夜幕降临的城市,繁忙却未退去。泰晤士河畔失了游人的喧闹,倒是格外静谧起来。墨色的河面上倒映着霓虹灯的色彩,偶尔有船只破浪前行,留下一串破碎的光芒,摇晃一阵又归于平静。这条河流经整个伦敦,几百年间从未停歇。

      Haytham坐在河畔的长椅一端,身上裹着风衣抵御料峭的春寒。他凝视不断拍击河岸石滩的河水,若有所思。Shay从身后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狙击手不喜欢西装,仍然穿着一身黑色的夹克,也在寒风中缩了缩毛衣下的脖颈。

      “学会伪造我签名了,嗯?”Haytham漫不经心地说。

      Shay挑眉,转过头来看他。“特殊时期特殊方法,谢领导不告发之恩。”

      “当初就该把你扔回反黑组去,和那帮便衣没日没夜地蹲点,也省的你不安生。”

      “然而’我们需要专业人员的协助’,sir.” Shay原封不动地学了一句。

      “你就接着嘴欠吧。”

      空气中飘开几声浅笑,无关乎来自于谁。他们安静下来,Shay盯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出神,眯起眼睛。

      “怎么,有事?”Haytham没转头,就这么问。

      “……”Shay难得地犹豫了,随后深吸一口气,“我有个问题,sir.”

      “问。”

      “摄政街那天,你知道我的身份要暴露吗?”

      “何出此言?”Haytham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Shay的神色一凛,放在膝间的手紧握成拳。他低头沉思,似乎在组织语言,接着抬头,试图通过侧面去凝视Haytham的眼睛。

      “黑鸦会的狙击视讯器都是经过改造的,每二十四小时格式化一次内存。你在医院昏迷了两天,所以除非提前安排,否则不可能派人去查出骇客的频率。所以,sir,你提前知道要出事吗?”

      Haytham沉吟,然后开口。“是,我知道。”

      狙击手惊讶地皱眉。“但你仍然指挥行动继续?”

      “是。”

      “然后命令我朝你开枪?”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

      “我不询问,你就继续隐瞒?”他坐不住了。

      “是。”

      “为什么…”Shay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有些不受控制地提高声音。他紧握着双拳,开始在长椅前踱步,身上因为激动而一阵阵发抖。他的上司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下情绪不断攀高。终于Shay停在了对方面前,眼睛里闪着怒愤怒和不解。

      “我差点杀了你,Haytham!”他大喊,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刻意压低音量,“两年了,sir,我每一个噩梦都是关于你,我每一次自责都是因为你。如果我当时的弹道再偏离两度,你就不在这里了。为了你我选择回去参加那个天杀的听证会,现在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有意安排?”

      “你给我坐下!”Haytham厉声斥道,“没有了解全部事实就妄下结论,推理断案的基本素质都还给警校了吗?”

      这句话起到了该有的威慑作用,也一盆冷水泼醒了理智。Shay噤声,盯着自己的上司看了一会儿,转身坐下。他不再直视对方,而是凝视眼前河面上国会大厦和桥梁的倒影。他的情绪仍未平复,微微喘息着,手指交叠,指节泛白。

      “摄政街的会面对于Molay不利,一旦监察委员会掌握他涉黑的任何证据,副总监的位置就不可能有他做候选。所以他必定会加以干扰,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点。”Haytham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既然有本事用警方频道骇入视讯器,那么肯定有本事安排别的方案。假设我出手干预,可能就会打草惊蛇,造成更恶劣的结果。”

      “比如?”

      “比如,直接安排雇佣兵狙击手把你击毙,然后伪装成黑鸦会的手笔,借此制造混乱终止会面。”

      Shay再一次闭了嘴。

      “所以,我只能将计就计。”Haytham继续,“Molay最大的弱点在于他的刚愎自用,这件事他的保密工作一定很强,除了他本人没有其他知情者,那个黑客可能在事后就立刻被除掉了。也就是说,一经暴露,他没有时间去准备一个替罪羊。这就说明他必须除掉你,防患于未然。”

      狙击手只觉得后背发凉。

      “而你太重要了,Shay,作为卧底,你手里掌握着许多直接指向Molay的证据,因此你必须活着。我安排人在你的狙位的窗户贴了一层偏光膜,所以Hope的一枪打偏了,没有要了你的命。”

      但是留下了疤。Shay想着,不自觉抹了一把右侧眉骨。“你叫我打那一枪,是为了给Molay留下把柄,并让他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好在追查我的时候得意忘形,露出马脚。”

      “没错,然而你自请停职造成了一些困难。直到最近Hope造成的连环杀人案,我才有机会重新启用你,并让高层注意到。”

      “可是如果我真的对你致命…”

      “假如我遭遇不测,Lee会继续执行调查视讯器的指令,起码能起到一些作用。如果那种情况下你还活着,我想你也能从中得到启示。”

      Shay再度沉默,他紧蹙眉头,金棕色眼睛里的光昭示着他在思考。Haytham就安静地坐在一旁,耐心等待。许久,Shay摇了摇头。“我想不通,”他说,“这是一场豪赌,你何苦冒生命危险。”

      “因为我没有其它方案了,一旦Molay决定鱼死网破,他完全有可能将我们在各大黑帮集团的卧底名单直接交出去,这是数十名优秀的警务工作者的性命。我不得不赌这一局,就算自己就此殉职。”Haytham叹了口气,缓和了神色,转向Shay的方向。他灰蓝色的眼睛在城市夜间的光线下,更趋近于某种钢铁的黯淡光泽。“我知道这不容易,Shay,你做的很好。”

      狙击手猛地抬头,眼睛里按耐不住惊诧。Haytham至今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是作为下属为上司的夸奖而受宠若惊,还是作为同事为对方的自我牺牲而钦佩。Shay脸上这样复杂的神情持续了几秒,然后苦笑了一下。“过奖了,sir.”他说。

      他们一同遥望泰晤士河的对岸,深夜的伦敦灯火通明,形成新的日不落帝国。公司楼厦间的员工忙碌不已,大小街道上有车辆川流不息,复古公寓的炉火旁可能有一对年迈夫妻打盹,灯红酒绿的夜店中也会有年轻人在狂欢。这座城市容纳了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又有不同的人生。没有谁会注意到在河畔的长椅上他们的存在,就算是将来身披国旗长眠于鲜花之中,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只能永远隐藏于光天化日之下,成为绝密文档封条下的几行报告。

      然而又有谁知道呢?在这繁华背后,在罪恶滋生的温床中,多少人在忍辱负重,承受孤独和未知危险的折磨。明天伦敦的犯罪率并不会因此大幅度下跌,但在某个巷子里可能会少一个吸毒过量致死的少年,某场街头流痞的斗殴中可能缺了一种高杀伤的枪械。可惜人们从来不关心美好的结果,他们的眼睛全部盯着那些可怕的悲剧,为受害者的悲惨境遇唏嘘不已,接着继续胡作非为。

      一座城市就像一棵悬崖边的树,一些站在接近天空的枝桠间沐浴阳光,另一些人就要作为根系,向阴暗的深渊义无反顾地刺下去。看似天经地义,的确也非如此不可。

      Shay从夹克的兜里拿出那枚银色的闪存盘,手心摊开伸到Haytham面前。

      “警员07429到岗报道,sir.”

      Haytham看着他,勾了勾嘴角。

      “批准复职。”

      他瞥了一眼那枚闪存盘,问:“里面的东西有别人看过吗?”

      Shay摇头。

      “Molay已经意识到自己失势,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销毁证据。我们放他挣扎,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如何给他最后一击。这些文件你先拿着,于你于它都是安全保障。” Haytham伸手,隔着皮质手套把Shay张开的手掌重新合成拳头。“总有一天,真相也许会大白。”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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