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回声,遗忘,空虚

【TF】沧海星火(擎蜂,隐擎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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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变5结束后,有私设,考据党手下留情。]

[配合主题曲“Torches”效果更佳]


      支离破碎的机械星球竟有惊人的耐力,能在地球的轨道上稳住阵脚。连接大陆板块线缆管道盘根错节,不断有灰黑色的碎片剥落,被离心力和失重毫不留情地抛出去,迷失在茫茫深空之中。在这样的环境中驾驶任何飞船都需要亡命之徒的勇气。可是相比起十几个小时前所经历的境况,对于开船技术的极限挑战似乎都成了休憩。

      坐在驾驶座中的擎天柱通过飞船正面的舷窗首先看到了可能的着陆点,虽然这颗星球已经破碎不堪,但主要构架中仍有足够平坦的地方供飞行器降落。他把电脑的轨道计算程序唤醒,又伸手打开广播,通知船上的乘客们做好颠簸和着陆的准备。

      “我的普神勒个U球,这是哪啊?”十字线夸张地感叹道,“简直就像是被钢锁咀嚼后吐出来又被探长坐了一屁股。”

      一旁的探长用烟头朝耍贫嘴的家伙丢了过去,被善于计算弹道的神枪手侧身躲过。

      “这真令人悲伤。”漂移刚从他打坐的长剑上下来,走到舷窗口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面色阴郁。

      “塞伯坦,我们的家。”大黄蜂说着,走到驾驶座后方,仰头看着屏幕上的凄凉景象。“我还以为她在能量柱传送坍塌时也一并毁灭了,现在看到她都不知是喜是忧。”年轻的战士低声说道,只留了身边的领袖才能听到的音量。       

      虽说为他的复原敢到欣慰,现在擎天柱竟有些不适应对方的真声。倒不是说大黄蜂失声这段时间正好经历了变声期,只是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从前没有的沉着和沙哑。擎天柱忽然感到一丝愧疚,不禁联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在他自己的命数终于消耗殆尽之时,大黄蜂是否会被领导模块选中,像他当初一样承担起巨大的能力和责任。

      计算机的提示打断了这段思考,擎天柱让大黄蜂去一旁坐好,自己则双手握住控制杆对航线进行微调。巨大飞船产生的冲击波掀起了星球表面上的一层铁灰的物质,他们身边的真空海洋变得一片模糊。降落并不平稳,但也不算太过糟糕。等尘埃落定后擎天柱才打开舱门,从驾驶座上站了起来。

      乘客们早已聚集在敞开的门口,却都踌躇着不愿向前。面对他们的是一片近乎陌生的领域,无论这些变形金刚记忆中的家园是什么样子,一定与现在的死寂大相径庭。擎天柱在他们的身后站定,也停顿了片刻。

      “塞伯坦的地质结构已经被破坏,但从前留下的一些建筑遗迹还尚未彻底消失。我会去铁堡的旧址寻找任何遗留的资料,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下一个地球日开始前听我指令集合。”

      “所以,大家都要去哪?”大黄蜂站在擎天柱身边,面朝伙伴们问道。

      “找到什么算什么咯,”十字线耸肩,“我不指望中立区域那片集市还剩下点什么,反正朝那方向去就是了。毕竟从前住在那里,怪怀念的。”

      他所说的住,所有人都知道,不过是待罢了。战争爆发前十字线就一直居无定所,在卡隆干过黑市生意,从黑帮里撤出来后跑到中立区去,靠帮人护镖送货赚点吃饭钱。有热兵器天赋的十字线的头脑灵光,枪法极准,于是有不少商家雇佣,他日子过的也不发愁。内战开始后商业被狂派垄断,他又加入了一群雇佣军里,专门等炮火停息后在尸骸遍野的战场上搜刮实用的物品。结果天有不测风云,一次狂派空军的随机轰炸中他的小队被殃及池鱼,十字线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走投无路地闯进了博派的侦察队里。尽管一直声称是为了保命才加入军队,现在故地重游,他也难免怀旧。

      探长从前是塔干高地的工人,开战后工业区几乎都变成了军火制造厂,工人也全部被征为劳役。因为工作精湛探长当时管着一个枪械小分区,早就看不惯狂派张扬跋扈的做派,于是抓住机会领着一队工人携大量军火起义。苦战良久终于冲出封锁线,他带着幸存下来的工人加入了博派的敢死分队。战前的生活对探长来说本就是焊光四射金属碰撞,所以打起仗后的人群中也属他最不怀念太平盛世。话虽如此,擎天柱还是将他派往了高地工业区曾在的地域,以便寻找任何残留下的机械仪器。

      克诺姆斯是个学术之城,漂移的家庭是这里有名的书香门第。身为少爷的他从小文武兼修,却从不关心政事,即便内战打响也没有像其他有志之士那般急着去冲锋陷阵。克诺姆斯城在战争中因拒绝归降而遭到狂派屠杀,城中留守居民无一幸免。没人知道漂移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没人知道他现在口硬心软的性格是否和这次惨剧有关,他自己也对这段经历闭口不谈。玩世不恭的十字线从不拿漂移的过去开玩笑,就算是与其矛盾不断的大黄蜂也绝不以此来在争吵中戳人痛处。

      所有人都是战争的受害者和抛弃品,现在看来,这恐怕是他们之间仅剩的纽带了。


      飞船降落在1号半球的上半端,整个星球上还算有点引力的地方。昆特莎的复原计划虽然没有完成,但以铁堡为中心的半个塞伯坦已呈凝聚的趋势。曾是锈海的地方变成了悬崖,再向下,就是四散的地幔和蓝色星球连接的部分。与地球磁场的作用力让已经拼合的半球不至于碎裂,而质量减半后的重力也相应下降,金属的沉重躯体走在平地上竟有种虚浮的感觉。

      昔日辉煌的机械之城已经不堪入目,甚至连可供寻找方向的参照物都错移了位置。但擎天柱知道去哪里寻找铁堡,他只需一路向上,向曾经是塞伯坦自转轴心的位置走去,就能到达整个星球最坚不可摧的地段。战前的铁堡是变形金刚文明的中心,而铁堡档案馆则是储存着千百万年来有关这群生灵所有知识和历史的圣殿。擎天柱曾经是这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名档案管理员,每天被古老繁复的数据环绕着,不厌其烦地为它们分类归档。那时的他从未碰过武器,不懂得如何格斗,更没有想着成为呼风唤雨的人物。然而血脉注定一切,任谁也无法抵挡。

      铁堡已经剩下断壁残垣,不复当年的恢宏繁华。城中心的档案馆本就为抵御自然灾害和炮火而建,其墙壁也已经斑驳龟裂。擎天柱凭着印象轻车熟路地绕到建筑正面,迎接他的是一扇冰冷的,紧闭的大门。当初战火临近时,他亲自协助钛师傅将这里的资料输送进火种源准备发射,接着将这座坚不可摧的碉堡全面封锁。如今火种源已化为灰烬,这里也不知还余下什么。

      在第三次试图找机关开门失败后,擎天柱向后退了半步,伸出手臂上的聚能武器一炮轰开了大门。剧烈的爆炸过后,紧闭的金属门应声被震开,低沉的轰鸣在全金属的建筑物里久久回荡。铁堡内部一片漆黑,空气中漂浮着无数铁锈和碎片,像是地球深海中的浮游生物一般上下翻飞,伴随在沉溺者的身边。一层大厅空空荡荡,回廊四周的窗叶和照明早就失了形状。这里本是来访者登记入册,管理员们召开会议,钛师傅传达重要通知的地方。擎天柱打开了胸前的探照灯,才给昏暗的厅堂带来了一束亮光。

      他找到曾是电梯的地方,顺着生锈僵硬的阶梯自己爬了上去。二楼被鳞次栉比的分隔构架环绕,每个高架都是以前存放档案硬盘的地方。正中央空出来的场所有散落的几套桌椅,供来此借阅资料的塞伯坦人坐下工作。擎天柱站在这些资料架之间,面朝着破损的桌椅,许久没有移动。就是在这里他认识了救护车,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的救护车不是身经百战的军医,而是一名中央医学院的实习医生。擎天柱也不是博派的领袖,当时他还名叫奥利安,身为管理员经常到阅读区闲坐。某一次的偶然机会,奥利安在密匝的档案架之间看到了冲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资料发牢骚的救护车,本着职业道德好心地上前帮他找到了需要的文档。那册资料的内容擎天柱已经忘记,只记得光标题就有两个他身为档案管理员都闻所未闻的专业词汇。当时他借着记忆向救护车推荐了另外几个不那么晦涩的转译版本,两人便说起话来,谈了足有整整几个标准循环时。

      后来他们成为了朋友,又结识了还是某个不起眼公务员却个性十足的爵士。铁皮则是奥利安被火种源选中成为擎天柱后才与他们相遇,他本是个军人,战争爆发后自然地成为了博派的武器专家和小队组长。几个人经常在铁堡二层的公共阅读区碰头,交流最近的实时动向,计划下一步行动方向。抑或本着调节心情的原则聊天,然后在不知谁提起的某个趣事中一起笑得拍案扶额。

      内战初期博派的日子并不好过,对军火和物资的缺失让他们在战斗中总是处于下风。波提海斯战役前人们几乎要对擎天柱领导的军队失去信心,但这支队伍里的任何人都没表现出士气萎靡的迹象。爵士平时假不正经,在战斗中却雷厉风行;铁皮的军事能力不容置疑,战场之外也不忘耐心训练新兵;作为一名医生救护车的脾气并不好,却一次又一次地将包括擎天柱在内的战士们从生死线上拉回来。救护车从不允许擎天柱对他说一个谢字,然而在医官的最后时刻,领袖没能救下他。

      越来越汹涌的感情在擎天柱的火种里流淌着,决堤一般倾泻而出。他很确定自己现在脸上充满了悲痛,也不打算制止这种深情的流露。领袖必须是强大,坚定,临危不乱的。就算一并出生入死,在队友的面前擎天柱从来都保持喜怒不形于色的素质。自从人类和变形金刚决裂后,一连串危机接踵而至,谁都没有机会梳理自己的思绪。而现在,在这一片静谧的废墟之中,擎天柱安静下来,任由自己被思念和悲伤蚕食。

      身后传来零件摩擦和微弱的蜂鸣声,擎天柱就算回归火种源也认得这个声音。大约是身为侦察兵常年潜行,大黄蜂比从前安静了很多,以至于他走到了同一个楼层擎天柱都没察觉到。黄黑相间的小个子走到自己高大的领袖的身后,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按在了对方垂在身侧的小臂上。

      “我也很想念他们。”大黄蜂说道,而原本就属于他的声音让这句话蒙上了真实的情感。擎天柱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到,这颗比他的年龄小几乎一半的火种此刻是怎样的悲戚神色。就算是最困难的时期,他也从未见过大黄蜂沮丧。年轻的战士出生在动荡的时期,步入战火已是理所应当。“大哥,你还好吗?”他问。

      擎天柱有些讶异地侧首,发现大黄蜂正注视着空无一人的档案馆。高度的优势让他能看见对方肩膀和后背剥落的涂漆,两扇翅膀也安静地垂着,连接处还带着黑色的伤痕。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擎天柱觉得这句话应该是自己问出。若干小时前他刚刚与自己的侦察兵打了起来,力量悬殊,大黄蜂还活着已经是万幸。在驾驶座上感到的那种愧疚又回到了他的火种里,擎天柱缓慢地眨动眼睛,组织语言。

      “我没事。”他说,又犹豫了一会儿,“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他如此道歉不仅是因为自己伤到了大黄蜂,更是因为作为领袖他数次把这个团结却不安宁的队伍留给他一人。在擎天柱的眼里,大黄蜂似乎永远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他乐观而现实,充满活力也懂得何时沉着,这样纯粹的一颗火种本不该承受太多无奈和心酸。

      不出所料地,大黄蜂困惑起来。他一下子抽回放在擎天柱小臂上的手,像是不慎触碰到了炙热的火焰。“不,别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刚才还展露出成熟一面的代理领袖立刻有些焦急地辩驳起来,但由于已经是青年略微低哑的声音而显得不那么慌张。大黄蜂向前迈了一步到擎天柱的左前方,仰起头注视着他。“听我说,这真的和你没关系,你当时不清醒。”

      擎天柱沉默着,把视线移到面前一片漆黑的档案室。他忘记了自己当时汇总资料时有多么仔细,以至于这里的一切都随着火种源一并消逝了。黑暗就像一片海,即使有探照灯的光线在,也能给人窒息的感觉。这不是他的错,有很多人在很多场合这么说过。在爵士牺牲时,在芝加哥大战后,在变形金刚被人类几乎追杀殆尽的今天。就在刚刚他们登上飞船前,兰诺克斯都是这么和他说的。擎天柱从不觉得他故意将这些事归咎于自身,这只是领袖需要担负的责任罢了。但同样地,他也从未原谅自己。

      “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明智,最善良的人。”大黄蜂继续说着,语调平稳而恳切,“如果你觉得我承受的这一切太过辛苦,想想你自己,大哥。我本就一无所有,而你,比任何人失去的都要多。”刚重获声音的他似乎是铁了心要把这些年欠下的话一股脑说出来,略作喘息后就又继续开口。“我没有救护车陪伴你的时间那么长,没有铁皮那么强壮,也没有爵士那么聪明,我甚至着了急都吵不过漂移…我再怎么努力也成为不了你,能为你做的事情也微乎其微,但是...”

      擎天柱转过头,对上大黄蜂的目光。

      “但是,自我记事起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你,把我从那场大屠杀中救出的人是你,教会我自由权利归众生的是你,将我从不谙世事的孩子带成训练有素的士兵的也是你。你看着我成长,就如同我见证你领导博派力挽狂澜。我或许无法阻止你的内疚,但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就像当时说过的那样,我愿意为你献出生命——这个队伍里任何人都是如此。我会永远追随你,擎天柱,到任何地方。”

      大黄蜂说这些的时候带着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严肃。他湛蓝的光学镜在黑暗中闪光,好似两颗明亮的星辰。半晌过去,擎天柱依然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在年轻的战士肩上轻柔而坚定地按了按。


      走出铁堡时天空已经转为钢铁一般的灰白,用不了多久,地球的自转就会带着塞伯坦一同迎来日出。小队的其他人已经探索归来,都在档案馆门前的空地难得安静地等待。看到擎天柱和大黄蜂从敞开的大门中走出来,他们都抬起了头。

      “怎么样?”擎天柱问道,“找到什么了吗?”

      “啥都没有!”十字线靠在身旁不知曾经是什么的残损形状上,拉长了声音,“我拼了老命越过那条裂缝,结果中立地域连条吃锈金属的虫子都没有。”

      “没救了,”探长看了看身边沉默不语的漂移,发出了一声不符合性格的叹息,“这颗星球已经死了。”

      大黄蜂看了看身边的擎天柱,也选择了缄默。

      “不,一定有办法。”沉吟了片刻后,擎天柱开口道,“我们总能找到出路。”

      战士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站在台阶上的领袖,带着惊讶却毫不质疑的表情。彼时远在天边的地平线上漫起了瑰异的橙红色光芒,从前在这刻机械星球上从未有过这样的景象。塞伯坦围绕人马座阿尔法星运行,那是一颗明亮却苍白的恒星,散发出银色的亮光。在这颗星球上没人见过红色如烈火般的日出,此时的景象就算擎天柱也不禁转头遥望。

      太阳从世界的尽头以优雅的姿态跃出,为冰冷的金属镀上一层璀璨的金。光芒洒在他们的身上,熠熠生辉,擎天柱机甲的色泽变化最为明显。墨蓝依然深邃,但红色的火焰纹骤然亮了起来,好像茫茫深海中燃起了滔天烈焰。

      “塞伯坦不会死去,”他说,“只要我们的火种还在燃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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