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回声,遗忘,空虚

#Let Go\放手#侏罗纪世界#AU向#

1

有人说,亲历一场幼体的诞生,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洗礼。

Owen几乎是看着这枚恐龙蛋裂开第一条缝隙,里面披着鳞甲的小生命扭动着,努力冲破为自己提供了数周庇护的温床。掉落了几片蛋壳的蛋又颤动了几下,然后突然没了声息。

他有些担心,这只小迅猛龙是五姐妹里最后一个有破壳迹象的。实验室工作人员已经提醒过他转基因龙蛋的成活有不小的风险,但他还是不甘心。

Comeon, come on… Owen双手扶着保育箱温暖的玻璃,浅棕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正在突破生死边缘的生命。他想帮忙,但他知道那只能是她一个人的战斗。

终于,安静了一会儿的龙蛋又折腾起来,突然蛋壳从一半的位置开裂,身上还粘着些许蛋液的小东西终于滚落在柔软的白色棉布上。她比其他姐妹都小了一圈,纤细的四肢似乎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眼睛和大的出奇,与瘦弱的深灰色的身体形成了一种类似于电影里外星人的比例。

慢慢的,她睁开眼睛,抻着脖子费劲地尖声叫了一下。

小恐龙抬起头和这名陌生的生物对视,Owen看见,她拥有一双蓝的像天空一样的眼睛。他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心底有股温暖而绵长的情感陡然而生。在部队看多了残酷和冷漠,这只新生的迅猛龙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所谓生命,就是如此吧。

“蓝色巩膜,脆骨病和免疫系统疾病的征兆。这只幼体有先天性缺陷,活不过一个月。”旁边的工作人员走到朝保育箱里看了看,淡淡开口,“建议安乐死。”

“不行!”Owen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怒火,他一下站起来,“她有求生的权利。”

“可是即使她不死于先天,其他龙,尤其是那个最先破壳的Blue,一样会因为她的孱弱而对她下手。”

顺着工作人员的手指方向看去,四只早就晾干了鳞片的小迅猛龙正在玩闹。其中身上有亮蓝色条纹的那只看起来格外强壮,已经开始占据有利位置宣誓自己的主权。

“不,她不会。”

“那好吧,”一身白衣的实验员翻了个白眼,妥协道,“你想叫她什么名字?”

Owen转过头,久久地凝视着新生的小龙。

“Abigail.”


2

Abigail的坚强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她每天都要以药物来支持自己免疫系统的正常运作,还要忍受时不时的骨折带来的痛苦,但是她没放弃过,甚至在接受治疗时都不需要有人按住她的身体。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拒绝一切特殊待遇。每每喂食的时候Owen都试图给Abigail单独分出来一份食物,省的她和姐妹们一起抢食。但小家伙对放在一边的食盆完全视而不见,有时还直接迈过去,继续和比自己强壮许多的龙们挤来挤去。Blue很好地扮演了大姐大的角色,她会杠住剩下三只小龙,在自己的身侧留出一些空隙方便Abigail挤进来。

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五只小龙渐渐长大,Abigail灰色的鳞甲开始泛起光泽,四肢和身体也结实了不少。实验室里的空间对茁壮成长的龙们也逐渐显得狭小起来,马上就要容不下她们。

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五只刚满一岁的迅猛龙就要进入位于野外的围场里继续生活。因为要让警惕性极强的迅猛龙接受一个新环境十分具有挑战性,所以Owen决定亲自引导她们进入围场。场外有持着电击枪的人员严阵以待,他向摄像头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放开笼门。

Blue首先开始了探险,她小心翼翼把脑袋探出门口,转动脖子打量周围陌生的环境。橙黄色的瞳孔随着光线变化收缩,身边的一草一木细微的颤动都能背敏锐的感官捕捉。她一个箭步窜出去,扑住一根掉在地上的树杈又撕又咬。一会儿跳开侧身好像在躲避攻击,一会儿用尖利的爪子勾住粗糙的树皮扯下一撮纤维。然后,她咬住树杈的一头用力一掰,伴着木头碎裂的的声音,Blue一脚把树杈踩在身下,仰头朝天空发出了一声长啸。

Owen看出来了,她在模拟未来狩猎的情景,宣示自己的主权。没有任何人教过这只迅猛龙如何狩猎,他不得不佩服猛兽的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能。伶盗龙是集体猎手,很快,Delta, Echo和Charlie在小头目的召唤下一起扑了上去,分别咬住树杈不同的地方,撕扯抢夺起来。

相比其他姐妹们的大胆,Abigail显得有些胆怯,她晃晃尾巴缩在笼子的角落,始终不敢向新世界迈出一步。

Owen尝试着给她一些鼓励,他半蹲在小龙面前伸出双手,撅起嘴唇发出啧啧的声音以吸引对方的注意。

这时,一缕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投射在了离Abigail不远的土地上。小龙原本暗淡的目光突然变得闪亮,她站起身,朝着光线的方向走了几步。她要走向光芒,走向那散发着热和美的太阳。

就当她的脚爪刚站上凹凸不平的地面时,她被绊倒了。与此同时Owen眼疾手快地把胳膊往前一伸够住了龙的前爪,这一举动把场外的人们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年幼归年幼,猛兽在受惊吓时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攻击自己的饲主。

然而Abigail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她借着Owen的手臂颤颤巍巍地站好,然后一步一步,挣扎着往那束阳光走去。光,终于照耀在了她的身上。阳光不同于实验室的白炽灯和加热装置,它有一种特殊的生命气息。万物因此得以生长,那是力量和一切美好事物的象征。Abigail舒服地接受着阳光的沐浴,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几乎要容得下整个天空。

这是一年来小迅猛龙们第一次见到阳光,这是一年来Owen第一次看见Abigail布满针孔的皮肤上,泛起了活力的光晕。

Blue在远处咔咔叫了几声。你可以放手啦,daddy,Abigail自己可以的,她这么说道。

Abigail看了看一旁闹在一起的小伙伴,毅然决然推开Owen护着自己的双手,有些蹒跚,但异常坚定地向Blue她们走去。

Owen望着迅猛龙们,笑了,就像父亲在欣赏自己的女儿。


3

驯龙日志:

我是Owen Grady,基因公司旗下的伶盗龙智力水平估测及交互运用项目的驯龙师,这一大长串的字符我并不知道有什么卵用。我知道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我的迅猛龙十分聪明。她们会听指挥,会互相交流学习,也会信任我这个陪她们长大的人类。

理论上来说在注意力训练进入第三期的时候我应该适当辅助以气味追踪联系,然而我打算推迟这个计划,因为最近小团体内有些轻微的骚动:Echo又开始不服于Blue的管理,有挑战篡位的迹象。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竞争带来进步,只不过工作人员会严加看守以防她们闹出龙命罢了。

Abigail是个与世无争的姑娘,一年前她顽强的生命力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现在,那个说她活不过一个月还主张安乐死的实验员见到我都刻意绕着走。我很得意,也很欣慰,当初我执意给这条生命一个求生的机会,现在她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记得有人警告我,迅猛龙终归是爬行动物,它们没有情感,随时都有可能倒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不是这样的。我的姑娘,她们有感情,有智力。我对她们所谓的驯服,实质上是建立在双方的信任基础和情感纽带之上的。

我能感觉到,她们会快乐,会悲伤,会痛苦,会愤怒。她们拥有不亚于人类的情商,这也许就是伶盗龙成为首屈一指的团队猎手的主要原因之一。孤胆而行,并肩而立。也许有一天我会放手,任她们驰骋于自由的旷野和密林,做一只真真正正的龙。

有时候看着那些官员总是想着把迅猛龙武器化的嘴脸,我真想骑着摩托带上她们一路狂奔直到世界某个角落,躲起来,保护她们不被那些利益至上的人伤害。这世上除了她们和她我再没什么可牵挂的了,说来也真是讽刺。

而且我意识到,我爱她们,这一点尤为重要。


4

谁都没想到,位于热带的努布拉岛居然还能遭到季风寒流的侵袭。

那天Owen披着雨衣火急火燎跑到笼舍,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直接冲进了围场,他看见五只迅猛龙被雨水浇得透湿,正瑟瑟发抖的挤成一团躲在一棵棕榈树下。Abigail的脖子软绵绵地塌着,脑袋耷拉在一边。

看到熟悉的人向自己走过来,她微微睁了睁眼睛,却叫不出声音。

[第一天,持续性的高烧,无意识,痉挛,抗生素给三倍量,留实验室观察。]

[第二天,在药物作用下恢复半清醒状态,喂流食。]

[第三天,转入危险的低烧,意识时有时无,为防止脱水加上了生理盐水注射液。]

[第四天,同上,且肺部有感染现象,咯血。]

[第五天,同上。]

[第六天,重要器官开始出现全面衰竭,对药物无反应。]

第七天早上,Owen合上手中的医疗记录,发现旁边治疗舱里的Abigail正在盯着窗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山的那头漫出来,整个侏罗纪世界都浸润在灿烂的朝霞里。迅猛龙的视线死死追随着太阳移动的轨迹,眼中的渴望无法掩饰。

她想去晒晒太阳,哪怕是最后一次。

半个小时后,笼舍里剩下的四只迅猛龙有些惊讶地看着Abigail从门口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不难看出现在迈出的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痛苦,可是她依然执着地挣扎着向前。Owen跟在她身后,眼神游离,像是在躲避其他成员的目光。

Abigail昂着头,在阳光的温柔抚摸中颤栗,那丝毫未减的温暖和力量,一如她当初首次步入围场那天。五只龙在围场里走了一圈,走得很慢很慢,期间Abigail几次摔倒在地,被Blue她们用肩膀撑着扶起来。终于有一次,她跌倒在地上,任Blue怎么呼唤,都没了反应。

场地的其他饲养员想靠近过来,却被Blue恶狠狠地制止。小头目龇着牙,眼睛瞪得老圆,好像谁上来就和谁拼命似的。Owen压低身体慢慢走过来,脸色有些苍白。

“Blue,Abigail死了…”

“咔!呵!”没有!她只是摔倒了,我要扶她起来!Blue吼着,然后她把头探到Abigail肩头下,试着直接凭自己的力量把她架起来。可是,没用了。

“乖孩子,别折腾了,让她睡吧…”Owen伸手推着Blue的身体,想让她放弃无用的尝试。就在一刹那,蓝色的迅猛龙猛地一回头,人类只觉得左臂一阵被撕裂的疼痛,带着体温的鲜红液体顺着手臂滴落,洇湿了衬衫。

Blue咬了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她咬了这个自己深爱的人类。

其他三只龙吓坏了,躲在灌木附近不敢支声。Blue甩甩牙上的鲜血,喘着气看清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Owen痛苦的神情,也如梦初醒般睁大了眼睛。她懊恼地在原地转着圈,追着自己的尾巴几乎要把它咬下来。然后,她一头扎进了Owen的怀里,用冰凉的额头蹭着他暖和的胸膛,发出一阵阵悲鸣和呜咽。

Owen紧紧搂着怀中都快和自己一样大的迅猛龙,悲痛如洪水一般涌出,将他几近淹没。

“放手吧,Blue,放手吧…”

整个围场静默了,人们看见阳光照耀着场地中央静卧的恐龙,那铅灰色的鳞片在光线下熠熠生辉,好似天使庄严肃穆的圣光。

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太阳。

THE END


二〇一五年六月二十七日于家中
Codex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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