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dex_燕然未归

      你睁开眼睛，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白光，看到屏幕上勉强跃动的生命体征。

      最后的记忆是在医疗湾中央，胸腔中骤然袭来的钝痛，从边缘开始黑暗模糊的视野。倒地之前你伸手胡乱抓握试图借力，却不慎带翻了盛放器械的轮车，弄出不小的动静。你记得有人焦急地喊你的姓氏，还有职称的前缀。

      心脏一下下搏得吃力，大脑沉重得如置数九寒冰。血液从静脉的滞留针管中流出，滴在沉降瓶中，被分离重整，再源源不断地输送回体内。面罩中的高流速纯氧冲刷着脆弱的呼吸道，带来痛苦的窒息感。耳畔有细碎的人声，你辨别出那些耳熟能详的专业词汇。

      该死的，你暗暗咒骂，我不需要医生，我就是个医生。你心里烦躁，然后带来新一轮的悸痛。

      那些杂乱的人影被驱赶开来，有人来了。与病房格格不入的金黄在眼前一闪而过，肩膀上传来轻轻的压力，垂在一旁的手被温暖的掌心紧紧握住。你翕动眼睑，将有些失焦的瞳孔聚集在他容貌上。那双眼睛依然蔚蓝，如同浩瀚星空，令人情愿为之生死。

      他小心翼翼地亲吻你的额头，隔着呼吸面罩冰凉的塑胶表面在唇角掠过。

      我绝不离开你，老骨头。他喃喃低语。

      我知道。你在心里回应，疲惫地闭上眼睛。

      但是你得学会放手。

-fin-